最佳新闻写作(中文组)亚军《庙街神父变身包租公 拯救疫下“麦难民”》

2022-07-22 17:45

「廟街神父」胡頌恆疫情下變身包租公,為區內近七十名露宿者安排宿舍暫住。褚樂琪攝

“庙街神父”胡颂恒疫情下变身包租公,为区内近七十名露宿者安排宿舍暂住。褚乐琪摄

昔日人山人海的油麻地庙街,疫情下人潮不再,三分一排档没有营业,“封区(检测)之后,这里变了死城。”在“庙街神父”胡颂恒(John Wotherspoon)眼中,五光十色的庙街,背后藏着不受注视,却亟须援手的释囚、道友及露宿者,但过去一年,庙街沦落人急增,神父变身包租公,租下的宾馆房间一个接一个,转眼间已有近七十人入住,不少是年届六十,被疫情夺去工作的人。眼见求助者愈来愈多,七十四岁的他逼着愈走愈快,却从不言倦,心里只是疑问,政府为何对无助者视而不见,“不要花钱兴建机场第三跑道,在庙街帮助穷人吧!” 

位于庙街的商住大厦平安大楼,不少单位均为宾馆,疫情下访港旅客人潮不再,房间丢空。胡颂恒于是在平安大楼不同楼层,合共租下四十多个房间,作为临时宿舍,让近七十人入住。他之所以租下房间,是因为去年三月底,政府宣布禁晚市堂食,令不少原本借宿二十四小时麦当劳的“麦难民”,顿时失去每晚休息之处,“我很多谢麦当劳一直收留露宿者,但没有麦当劳后,露宿者需要找地方住,我希望可以做点事。”

卖二手衫租宾馆救济露宿者

胡颂恒起初只是租下一两个宾馆房间,并在庙街出售二手衣服及家品,期望为露宿者创造就业机会之余,亦可以将盈利用作宾馆房间的开支。不少教友及善长得知其计划后,均踊跃捐款,更一度筹得逾二百万元的资金,令他喜出望外,“我并无特别宣传筹款,这个情况是我意想不到,或者就如基督教宣教士戴德生所说:‘上帝的工作如果照上帝的吩咐去做,绝对不会缺少上帝的供应。’”

油麻地的露宿者问题,胡颂恒绝不陌生。早在一九八五年由澳洲来港宣教的他,十一年前为了践行服务穷人的夙愿,在庙街租下不足一百呎的劏房居住,与基层同呼吸,“我是监狱神父,每个星期都会到不同的监狱探监,我知道很多释囚出狱后,都会来庙街找工作,所以我来这里,一开始也是做释囚的工作。”

办“薄饼派对”与释囚分享

胡颂恒起初每逢周日在家举办“薄饼派对”,邀请吸毒者、露宿者或更生人士参加聚餐分享,参加人数由起初的两三人,增加至近年二百多人,地点亦由胡颂恒的蜗居,改在区内的学校礼堂举行。直至去年疫情肆虐,“薄饼派对”被逼停办至今。不过,每逢周四晚上的派饭行动,则未有因为疫情而取消。

在胡颂恒眼中,外表繁华的庙街,实质是香港沦落人的聚集地。他见证不少找不到工作机会的释囚,在这里铤而走险,从事马伕、贩毒等的违法工作。他的劏房邻区,有难民,亦有收入微薄的少数族裔家庭,一家四口挤住狭小的空间,疫情下逼得喘不过气,“那些劏房都是不及格的单位,他们住在这里很容易有健康问题。”然而,一场疫症令庙街沦落人的名单中,添加了不少他意想不到的新成员。

不愁三餐港人疫下失饭碗

访问当日,记者随胡颂恒到平安大楼探访入住临时宿舍的住客。六十五岁的蔡先生原本是餐厅厨师,月入两万多元,与内地太太居于深圳,本来生活无忧,更有余钱与友人在内地投资经营餐厅。去年疫情爆发,蔡先生为了保住香港的工作,赶在入境隔离令生效前返港。然而,随着本港疫情日趋严峻,他在三月已失去工作,内地投资的餐厅亦结业收场,连太太也返回湖北老家。孑然一身的他,过去一年尝过“瞓天桥底”的滋味,辗转获胡颂恒收留。他慨叹经济不景下,工作机会有限,对重投职场不抱期望,“老板要请都请后生,我年纪大,无得争。”

另一名住客Norman见到胡颂恒后,更能以流利的英语沟通。现年六十四岁的他年幼时随父母移民加拿大,近年在云南昆明担任外国旅行团导游及英语会话导师,疫情下旅游业冰封,他收入归零,苦撑至去年十二月后,萌生回港念头,“如果我在内地不幸患病入院,我不可能负担住院费用,但我有香港身分证,知道回来最少也有基本保障。”Norman回港一度入住油麻地的宾馆,直至上月盘川用尽,于是向胡颂恒求助,“我正报读物业管理课程,希望之后可以找到工作。”

“服侍穷人就是服侍耶稣”

过去一年,胡颂恒在庙街街角遇上不少原本有稳定工作、不愁三餐的香港人,因为一场疫症失去饭碗,“中国人都很勤力,他们因为面子问题,不愿意领综援。”即使他们愿意向政府求援,要找到廉价的住宿亦不容易,“政府的福利帮不到他们。”

要七十四岁的胡颂恒肩负近七十人每日的起居饮食,显然是超出他的负荷,他独力支撑半年后,终于在去年十一月增聘一人帮忙,加上不时有义工自发帮忙,他才有得来不易的喘息时间。在完成露宿者探访后,记者跟着胡颂恒回到他经营的二手用品店,探问是甚么推动他不眠不休地服务露宿者时,他指着挂在店内的一幅画,那是以衣衫褴褛的姿态,横卧于街边座椅的耶稣画像,“服侍穷人就是服侍耶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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