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坑西贤毅社谢太细味邨内60载情怀,挂念与邻居蒸糕腌酸菜日子

2023-09-25 10:22

大坑西新邨面临重建清拆,绵延一整段斜坡的铁丝网挂满大字横额,抬头望向天空,更有住户在阳台伸出晾衫竹,展示用红油写在白布上的“惨”字。大坑西新邨贤毅社主席谢凌淑贤,在邨内度过近60年岁月,难忘一家六口每晚饭后,到楼下花园乘凉、农历新年到邻居家帮忙蒸糕,更被邨民推举成为互助委员会成员,在  内举办大型嘉年华庆祝活动。面对清拆,谢太已决定明年永久迁出,即使不舍,仍感恩屋邨生活,成就儿女长大自立,令她和丈夫无比欣慰。她相信,即使他日事过境迁,邨内情怀永不变。

谢凌淑贤在邨内度过近60年岁月,相信情怀永不变。

▲谢凌淑贤在邨内度过近60年岁月,相信情怀永不变。

步入民兴楼,原有小店十室九空,餐厅、药行重门深锁,走廊末端的“大坑西贤毅社”却传出跌宕起伏的粤曲声,为寂静的空间带来一点生气。房内的小角落放满粤曲敲击乐器,白板写上粤曲音阶与拍和,各人手持工尺谱合唱,作为导师的谢凌淑贤(谢太)细心教导学员,大伙儿融洽和谐。

“我1964年入邨,跟丈夫带着8个月大的大女租住一间细房。”谢太笑言,当年大家都是普通“打工仔”,得知大坑西邨有房出租,交付300元手续费迁入。她续说,当年已怀有二女,一家四口连同父母一同申报,故得到6人单位,“当年每月85元租金,加至现时逾800元。”居住至今将近60年,她见证邨内变迁。

“过去屋内没有阶砖,大女儿当年直接坐在‘红毛泥’地板!”谢太育有3女1子,出街永远“一拖四”,童年趣事说不完,“我手推一辆婴儿车,儿子又驾着一辆‘方程式’玩具车,一家人晚饭后到楼下花园散步甚大阵仗。”她笑言,4个子女从小就胖嘟嘟,引来饭后一同到楼下闲逛的街坊们主动上前搭话,“我在大坑西真的住得好开心。”然而,花园位置现时已被围封,往后在树下乘凉的画面也难复见。

邻里关系和睦 互助互爱

内邻里关系和睦,她与邻居周太十分要好,“周太甚麽都会煮,还教我蒸糕和腌酸菜。”她忆述,周太农历新年都忙于蒸糕,有时突然有要事外出,就拜托她到家中帮忙看炉火及照顾女儿。她亦难忘,邻家小孩读书成绩欠佳,被母亲罚在走廊“抆耳仔”,“旧时教育就是如此。”

谢太在香港出生,3岁时日本侵华,父母把她带到广州生活,“他们背住我回广州,我在内地长大,不懂英文但学过俄文!”后来,她高中时获批准来港投靠亲戚,熬过吃“蔗渣面”的日子,机缘巧合下进入出版社工作,继而结识丈夫。说起这段良缘,她流露出一丝羞涩,“他做会计,我做编辑。”她笑不拢嘴指,年轻时相貌娟好,丈夫力追,故为情郎留在香港,“现在胖了不少,我不美了!”

谢太曾获英女皇颁发荣誉奖章,邨内为她(前排右六)举行联欢宴会。

▲谢太曾获英女皇颁发荣誉奖章,邨内为她(前排右六)举行联欢宴会。

成功举办邨内活动感满足

婚后谢太当过深水埗区的委任区议员,也曾任互助委员会、分区委员会的要员,甚至获英女皇颁发荣誉奖章,如今又当上贤毅社主席,义务工作从不间断,“人家推举我出来做,我又觉得有意义,就继续做!”她续说,互助委员会曾在  内开办嘉年华,干事四处张罗礼物,街坊一同搭建舞台,同声同气,“现在搞舞台要入纸申请区议会拨款,以前怎会有资助,只可以自己想办法。”尽管有街坊不满表演由早到晚演出影响甚广,但昔日能够举行大型活动也让她毕生难忘。她坦言,很多工作没有受薪,但成功举办活动的满足感难以言喻,毫不辛苦。她透露,立法会议员郑泳舜也曾是街坊,其父亲当年也有协助邨内事务,对她十分友善,现时郑每逢过时过节都会与她拜年。

谢太畅谈邨内旧日往事,眉开眼笑。

▲谢太畅谈邨内旧日往事,眉开眼笑。

贤毅社每周一有粤曲班,大伙儿融洽和谐。

▲贤毅社每周一有粤曲班,大伙儿融洽和谐。

至于自1986年成立的大坑西贤毅社,谢太指,时任布政司锺逸杰因应当年新界发展,希望各区能够秉承互助精神,成立民间基层组织守望相助,“大坑西、苏屋邨、元洲邨、旺角、深水埗……现时有30多个贤毅社,希望你帮我时,我又帮你。”旗下粤曲课和手工班也由作为主席的她一手包办,她坦言,自己学无止境,精通中国结及太极,更不时举办粤曲演唱会。不过,快乐时光随年月流逝,贤毅社会址也将连同大坑西邨一同告终,“暂时也不知道会如何安置我们,或许没有固定会址,有地方相聚就好。”

2020年《施政报告》正式提出重建大坑西邨,重建后可提供逾3300个单位,较现时的单位数目增加约一倍。兴建及管理大坑西邨的平民屋宇有限公司为  民提出两个安置方案,按单位大小而定,若合资格住户选择5年后回迁,可获得租金津贴;若选择永久迁出,则可获一次性津贴。

“餐室自60年来都是同一个老板,剪发铺也很多年了……贤毅社位置本来是士多,旁边卖茶叶,还有一间药材铺。”谢太尝试重组昔日大坑西邨的风土人情,“对面杂货店本来有对夫妇,后来转手给一位老伯,他一直镇守店铺,至前几个月才守不住。”她听闻商店不如住户有搬迁赔偿,故很多店主已相继结业离场。

永久搬迁“内心相当不舍”

谢太已提交声明书,决定明年永久迁出大坑西邨,“签约后算是告一段落了。”她笑言,自己年届84岁,5年后未必再有心力迁回,内心相当不舍,“没有办法,人家有政策不能‘赖死’留下来。”她说,部分邨民力争到底,全因他们本来居于南山邨、大坑西邨原址一带的石屋,当年管理公司清拆石屋建楼,把他们重新安置,惟现时两个安置方案皆未有着墨石屋的赔偿,“他们比较徬徨。”昔日全年无休的谢太指,即将告别大坑西邨,但已经没有心情再为社区举办欢送派对。

“不舍得日后不再住在这里、不舍得交通方便、不舍得住在低层样样都好……”谢太诉说对大坑西  的不舍之情。她感恩指,即使往日生活艰辛,但儿女全都长大自立考上大学,令她和丈夫无比欣慰,“我在大坑西邨住了几十年只有好事情发生,我好心足。”她始终相信,即使他日事过境迁,邨内情怀永不变。

民不舍老字号发型屋 东主坚持慢工出细活

在贤毅社对角,有间充满旧日情怀的“丽宫发型屋”。闲日早上3位街坊登门剪发,东主黄师傅慢工出细活,把老客人的烦恼丝梳理得整齐贴服。

现时丽宫只馀下黄师傅与太太一同打理。

▲现时丽宫只馀下黄师傅与太太一同打理。

“我计不到做了多久,就是由人生最盛年做到暮年……”60年代,黄师傅在旺角弥敦道学师,手执剪刀到处开档,观塘、深水  也有待过,却与俗称“九龙仔”的大坑西一带结下不解之缘,“前后在九龙仔做过几次,老板说伙计扭计不听话,打电话找我做几日替工,可能觉得我为人爽直,最后直接由我接手。”他直言,没想过做替工会成为老板,大概是运气到了,而“九龙仔”也是带旺他的福地。直至1976年,黄师傅问表亲借6万元装修丽宫并正式接手,“地板保留,其馀全都拆卸翻新!”他饮水思源,指表亲一家是他的大恩人,借钱粉饰丽宫以外,更协助他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,才能够在全盛时期,有8位师傅一同开工拼搏。

眨眼近半世纪,丽宫只馀下年近八旬的黄师傅与太太一同打理,洗剪吹、电染烫、焗油也由两人包办。黄师傅坦言,街坊客人随年月换过几批人,也有拍档比他更早离开,“年纪大会伤感和孤单,做人不能‘关个按钮’就忘记,认识新朋友又合不来。”他指,对每位到访丽宫的客人也深印象,反而自己居住的社区比大坑西缺乏人情味。

黄师傅越说越多,先教记者自行修剪头发,角度、手势一丝不苟,又即席作势打木人桩尽显功架,原来他自小出入跌打医馆,曾学过中医,但好动不爱静而继续当理发师,“如果继续深究行医就麻烦了,我不懂字,写药单也要对  字典。”但黄师傅身后一段“观人格言”已出卖了谦虚的他,“不想每天花费唇舌教伙计待人接物的道理,就写下来。”

黄师傅自1976年在大坑西邨接手丽宫发型屋。

▲黄师傅自1976年在大坑西邨接手丽宫发型屋。

“架生全都不要了,但留下剪刀,日后自己修理头头尾尾。”黄师傅已决定年底荣休,皆因铺租贵,也难请伙计,“电视报道理发业也要请外劳!”正在等候染发的客人直言,已找不到跟黄一样细心的师傅,“去别的理发店,吹发也要加钱!他们的风筒也不够力!”她吁黄师傅,他日如再开铺再联络她,黄师傅一笑置之,“日后在球场摆档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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